梦里的词语抄下云的颜色
路易斯·塞尔努达
|我愿独自在南方|
也许我迟缓的双眼再看不见南方,
南方有轻柔的风景在空气里沉眠,
树影下的身体繁花一样
或在怒马的一次狂奔中逃亡。
南方是一片沙漠哭泣伴着歌唱,
它的声音不像死鸟消亡;
让它苦涩的欲望走向海洋
发出缓缓延续的微弱回响。
我愿混迹在那样遥远的南方。
南方的雨只是一朵玫瑰半放;
它的雾气顾自微笑,风中白色的笑声。
它的黑暗,它的光亮,美丽都是一样。
|完全的黑暗|
我不知道为什么,光照进来,
人们熟睡着前行,
生命捡起外表
重新年轻,微笑着美丽。
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必须歌唱
为什么必须从嘴唇倒出模糊的词语;
我眼睛的词语,
我遗失雪地的梦的词语。
梦里的词语抄下云的颜色,
梦里的词语抄下草原上的云。
塞尔努达在塞维利亚出生的房子,现在是一个废弃的玻璃工厂 汪天艾 摄
|不幸|
有一天他明白了自己的怀抱
仅仅是云作成;
是云就不可能拥紧到底
一个身体,一种运气。
圆周的运气慢慢数着
夏日的星星。
需要一个怀抱确信得像风,
还要一个吻像海。
可是他用他的唇,
用他的唇只知道说出词语;
词语向着屋顶,
词语向着大地,
而他的怀抱是云,把生命变成
可以航行的空气。
|这全部因为爱|
森林巨人全部倾倒做出一个睡着的人,
本能像花,
欲望像星星全部倾倒,
只为做出一个男人带着男人的印痕。
让一夜而成的帝王国,
一吻而来的君主国也都倒下,
这不意味什么;
让眼睛倒下,让手如同空心雕像倒下,
也许说得更少。
而这闭合的爱只因看见他的形态,
海雾里他绯红的形态,
就想强加生命,像秋天的树叶攀爬
到最后的天空,
那里的星星
把嘴唇给别的星星,
我的眼睛,这双眼睛,
在别的眼睛里醒来。
|我不知道梦里给他什么名字|
日暮时分
我曾在我的形态前遇见那个形态
当所有消失的
在眼前混淆颜色,
当最后的爱
寻找最迟的身体。
一种无底的焦躁在石间怒号;
被遗忘的头颅, 朝向空气,
耳聋的人,
从远处走过像自由的人或者死人;
鬼魂无耻地追随
手上挂着断开的链条。
那时生命在淌血的墙上
放下一盏灯;
倦怠的白天悲伤地吸干
尚未到来的晨光,斑斑点点,
像国王的碎布片。
那盏灯是你,
是我的嘴唇,我的微笑,
是我的双手在所有可及之处找到的形态。
我闭上眼睛是为在梦中找到你,
在头颅后面,
在被奴役的世界后面,
这个失落的国家,
有一天我们将不自知地弃绝。
|让我独自留下|
有一种真理是灰烬的颜色,
另一种真理是星球的颜色;
不过所有的真理,遍地的真理,
都值不上所有真理中无色的一个,
被忽视的真理,关于人通常怎样化为积雪。
至于那个谎言,只要告诉它“我愿意”就足够
就能在石缝间
迸出花,吻代替叶子闪光,
刺代替刺。
真理,谎言,
像蓝色的嘴唇,
一个说,另一个说;
却永远说不出它们曲折的秘密;
真理和谎言
都是眼睛死去时迁徙的鸟。
汪天艾 译
选自即将出版的《现实与欲望:塞尔努达流亡前诗全集(1924-1938)》
延伸阅读
──────
从那以后她占据了我的昼与夜
本期编辑:包吱
点击下方阅读原文查看“灰光灯”往期内容